解讀易經（第二十九卦）——坎卦
二十九、坎卦
《易經》上經（《易經》分為上、下經，前三十卦為上經，后三十四卦為下經）頭兩個卦是乾卦和坤卦，最后兩個卦是坎卦和離卦，乾、坤、坎、離代表了天地日月、天地水火這四個形象，因此這四個卦是非常重要的，是《易經》中的精華。韓國的國旗就用了這四個卦。乾坤反映了儒家的思想，儒家重乾輕坤，乾先坤后，天尊地卑；坎離反映了道家的思想，老子重水輕火，道教就將“抽坎填離”當成煉丹的精華。
“習坎”，“習”是重疊的意思，指坎卦是由上下兩個坎卦重疊而成，坎為險，象征重重的艱難險阻，謂之“重險”。坎為水，水的性質活動不停，只有當盈滿之時才會停止活動，坎卦以水為象，永遠在不停地活動而從不盈滿，無論前進的路上橫亙著重重的艱難險阻，仍然毫無顧忌，勇往直前，從不改變自己流水的本性，所以說“水流而不盈，行險而不失其信”。就坎卦以險為象而言，指的是客觀的環境，這種環境是十分險惡的，坎坷不平，行動維艱。就坎卦以水為象而言，指的是克服險阻的主觀精神。
所謂“上善若水”，“水幾于道”，既然客觀的環境十分險惡，是人們必須面對而無可逃避的現實，那么合理的應對之道，就應當像水那樣，“行險而不失其信”，發揮主觀能動性，去戰勝困難，化險為夷，為自己開拓出一條前進之路。因而如何正確處理這種主客關系，一方面要對險惡的客觀環境有一個清醒的認識，另一方面要對自己的主觀行為做出合理的選擇，這就是坎卦所要討論的主題。
29.1
習坎。有孚，維心，亨。行有尚。
白話
習坎卦。抓獲俘虜，勸慰安撫他們，通泰。途中將得到幫助。
解讀
習坎，卦名。本卦為同卦相疊(坎上坎下)。兩坎相重，坎為險為水，可見其卦象為重重險阻，又像水長流不息。所以卦名曰習坎。習，孔穎達說：“習，重也。”孚，古俘字。維，維系。維心，勸慰人心。行，這里指路途。尚，幫助。《彖辭》解“維”如惟，用法同其。解“尚”為賞。皆與經意有出入。
29.2
《彖》曰：習坎，重險也。水流而不盈。行險而不失其信，維心亨，乃以剛中也。“行有尚”，往有功也。天險，不可升也。地險，山川丘陵也。王公設險，以守其國。險之時，用大矣哉。
白話
《彖辭》說：習坎，就指的是險阻相重。又指水長流而不停蓄。坎為險，人行險道而不違其信諾，可見其心亨美，由于爻象表明，九二、九五之爻居下卦、上卦之中位，像人有剛健中正之德。其秉心如此，“所行必獲賞”，所往必有功。天之險，在于無階可升，地之險，在于山川交錯，丘陵起伏。王公高筑城郭，深挖壕塹，設定險阻，其意在于保衛國家的安全。關山險阻，在關鍵的時刻所發揮的作用是巨大的。
解讀
重險，坎為險，兩坎相重，故謂重險。②水流而不盈，坎為水，兩坎相重，謂水長流不息。盈，停滯，停蓄。
“有孚，維心亨，行有尚”，應對坎險之道應當遵循三個行為準則。孚是誠信，“有孚”是說做到如同流水那樣“行險而不失其信”，固然經歷了重重險阻，仍然具有克服險阻的頑強的意志，從不喪失信心。“維心亨”是說心理通達，明白事理，處險不驚，沉著應對。
坎卦九二、九五兩爻剛而得中，既有剛毅果決的精神氣勢，又能以中道調整自己的行為，所以始終保持一種維心之亨的心態，泰然自若，根據各種不同的情況采取明智的對策。“行有尚”是說行動起來可以成功，得到獎賞。出險之道，重在行動，行動的后果是否能成功地擺脫險境是檢驗出險之道是否正確的關鍵。
坎卦六爻，兇多吉少，用“行有尚”的標準來衡量，都沒有達到相對滿意的水平。由此可見，選擇一種正確的出險之道，最大困難主要不在理論層面，而在實踐層面。固然如此，站在理論層面的高度全面認識到險阻的普遍存在，無法避免，對于實踐層面仍然是具有重要的指導意義的。比如日月星辰，風云變幻，高不可攀，這是“天險”。山川丘陵，險象叢生，難以逾越，這是“地險”。王公效法天地，設定人為的險阻，以鞏固國防，這是利用險阻來達到自己的目的。這些現象說明，無論是自然環境還是社會環境，險阻都是普遍存在的，人們不應當把險阻看成是消極的負面因素，而應當看成是積極的正面因素，能夠激發人們的創造力，正確應對，因時制宜，充分發揮險阻適時之用的功效，所以說“險之時用大矣哉”！
29.3
《象》曰：水洊至，習坎。君子以常德行，習教事。
白話
《象辭》說：坎為永，水長流不滯，是坎卦的卦象。君子觀此卦象，從而尊尚德行，取法于細水長流之象，學習教化人民的方法。
解讀
“洊（jiàn）”，再次。“水洊至”，坎以水為象，面臨著重重的險阻，永遠在不停地活動，相繼而至，持續不斷，表現出“行險而不失其信”的堅毅的品德。君子觀此卦象，處于坎險之時，一方面要永遠保持自己的德行，不變操守，同時也要熟習政教事務，以提高自己應變的能力。
29.4
初六：習坎，入于坎窞，兇。
《象》曰：習坎入坎，失道兇也。
白話
初六：坎坑之中又有坎坑，陷入重坑之中，兇險。《象辭》說：“坎坑之中又有坎坑，陷入重坑當中”，不行坦途，偏要走險道，必招致災殃。
解讀
習坎，猶言重坎，意思是坎坑之中又有坎坑。窞(dàn旦)，李鏡池說：“像人在兩坎之中，上**下臼，**臼都是坎坑。”
初六，以陷入深坑比喻很兇險，坎卦的卦象比如中間一人陷進深坑當中。
29.5
九二：坎有險，求小得。
《象》曰：求小得，未出中也。
白話
九二：坑坑坎坎，道有險阻。敢于行險道，或小有收獲。《象辭》說：敢于行險道，或小有收獲，由于九二之爻居下卦的中位，像人尚未偏離正道。
解讀
九二，這一爻很重要，是下卦唯一一條陽爻。由于“坎有險”，所以只能“求小得”，不能“求大得”。這就告訴我們做人要從小事做起，只有積細流才能成江河。
29.6
六三：來之坎，坎險且枕。入于坎窞，勿用。
《象》曰：來之坎坎，終無功也。
白話
六三：向坑坎走來，這坑坎既險又深，陷入重坎之中，非常不利。《象辭》說：來到這多坎之地，終無功利。
解讀
之，動詞，義近于來。走向。枕，古文作沈(《釋文》)。《莊子.外物》：“慰睯沈屯”，訓沈為深。
六三，這一時位不中不正，又處在下卦最高位，是異常危險的，而且陷入到深坑里，難以自拔，這時就一定要潛下心來，不可亂動。
29.7
六四：樽酒簋貳。用缶，納約自牗。終無咎。
《象》曰：樽酒簋貳，剛柔際也。
白話
六四：用銅樽盛酒，用圓簋盛飯。然而對于關押在坎窖里的犯人，只須用瓦盆子就行了，牢飯從天窗里送進取出，其人遭此噩運，但最后還是沒有危險。《象辭》說：“平時享受美食美器，此時用瓦盆子吃牢飯”，爻象表明六四陰爻處于九五陽爻之卞，像人被強者所壓，受此磨難。
解讀
樽，盛酒的器皿，酒壺。簋(guǐ鬼)，盛飯的器皿，飯盒。貳，當作資，形似而誤。資，借為粢，米飯。納，聞一多說：“猶取也。”又說：“酒食而必白牖納取之者，蓋亦就在獄者言之。”牖，窗。際，交加，交接。剛柔際，此以六四、九五爻象爻位為據。
六四，此時就進入了艱難的第二個階段。這里用了很多物象作比喻，如一樽酒、貳簋飯、瓦缶、牗等，通過向九五君王遞送這些簡單的東西，說明在艱難的特殊時期，就顧不得那么多禮節了。只要內心非常虔誠，開誠布公，決心結交，也是沒問題的。
29.8
九五：坎不盈，祗既平，無咎。
《象》曰：坎不盈，中未大也。
白話
九五：坎坑雖沒有填滿，小山頭卻被鋤平。沒有災難。《象辭》說：小山頭雖鋤平，但坎坑尚未填滿，說明道路不平，未成坦途。
解讀
祗，《釋文》：“鄭云： ‘當為坻，小丘也。’”
九五，以山丘逐漸被鏟平比喻逐漸脫離了危險。固然這一爻從卦象來說還陷在深坑中，但由于九五爻又中又正，也就是告訴我們只要行為正直、中和，是可以化險為夷的。江水不要滿盈則是告訴我們無論在什么時候都不要自滿，大海永遠不滿，因此什么東西都可以往里澆灌。
29.9
上六：系用徽纆，寘于叢棘，三歲不得，兇。
《象》曰：上六失道，兇三歲也。
白話
上六：把犯人用繩索捆緊，投入四周有叢棘的監獄中，三年不得開釋，這是兇臉之事。
《象辭》說：上六爻辭所描述的，正說明官吏違反正道，違法囚人，歷時三年之久。
解讀
系，捆綁。徽纆，沙少海先生說：《釋文》：劉云：‘三股曰徽，兩股曰纆，皆索名。’”叢棘，指監獄。古時侯獄外，圍種叢棘，以防囚犯逃竄，故叢棘指代監獄。寘，即置。
上六，此爻不走正道，而且能力又很弱，因此就被困住了。初六爻一開始是兇，到了上六爻還是兇，這就表明整個環境從頭到尾都是兇。那在兇險里面怎么做到不兇呢？九二爻和九五爻是不兇的，由于它們的內心是誠信的。
總結
這個卦給我們的啟示就是，在兇險的環境中要保持住水之德、中正之德，要反復地去求福、去演習，這樣才能脫離險境。另外，做人還要保持低姿態，這樣才能達到高境界。坎卦是水，水給人以很多的意象。第一，水是險的，這就告訴我們要去擺脫這種險境。第二，水是積細流成大川，這就告訴我們要有包容之心。第三，水的威力是巨大的，由于它是居下的、荏弱的，這就教給我們荏弱勝剛強的道理。第四，坎卦的中間是陽爻，代表一顆誠心，這就告訴我們做人要有誠心，這樣再艱難也會出險的。第五，水的活動是經久不息的，這就告訴我們要堅持奮斗。
所屬專題：《為大眾解讀易經》(68篇)